【译】《M就是凶手》:连环杀手电影的草创之作(作者:Geoff Andr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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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题目: Fritz Lang’s M: the blueprint for the serial killer movie
来源:http://www.bfi.org.uk/news-opinion/news-bfi/features/fritz-langs-m-blueprint-serial-killer-movie
作者:Geoff Andrew
翻译:keyloque(微博@keyloque)
校对:韵之(微博@Yunzhi_W)

早在《精神病患者》(Psycho,1960)、《沉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1991)或《七宗罪》(Se7en,1995)问世之前很久,一部超越其时代的德国影片便早已借一则有关城市中逍遥法外的儿童杀手的故事,令观众心生战栗了。如今即便重返影院,弗里茨朗的《M就是凶手》仍显得极为新颖和现代。

数年之前——我们说的是80至90年代中期——连环杀人案电影(由于找不到更好的措辞)曾风靡一时。《杀手的肖像》(Henry: Portrait of a Serial Killer,1986)、《白眼球》(White of the Eye,1986)、《沉默的羔羊》、《人咬狗》(Man Bites Dog,1992)、《天生杀人狂》(Natural Born Killers,1994)和《七宗罪》不过是该时期涌现出的最野心勃勃、最为知名的影片的冰山一角。

当时,似乎此前这类影片的涓涓细流,大有汇成洪流的危险趋势,电影创作者们有意彼此争锋,竞相发明一些愈发荒诞不经的变态反常行为、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情节转折点以及更显血腥的屠戮。当然,这类影片还有在拍摄,尽管所幸的是这种趋势正在减弱——或言,它只是分流至书籍和电视剧之中去了。不管怎么说,那时连环杀手案影片一时名声大噪。不过,它们的确与我们相伴很久了。即便那些很少去电影院的人,也会对《精神病患者》有所耳闻;而任何一位地道的影迷或许都能列出一长串的经典片目:从《辣手摧花》(Shadow of a Doubt,1943)、《偷窥狂》、(Peeping Tom,1960)、《屠夫》(Le Boucher,1970)到《瑞灵顿街10号》(10 Rillington Place,1970)、《勾魂手》(The Boston Strangler,1968)和《夜阑人未静》(While the City Sleeps,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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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就是凶手》剧照

弗里茨·朗拍摄于1956年的那部《夜阑人未静》对于贪婪的、耸人听闻的媒体(他们所改变的)的刻画使人难堪,这和它对于遭质疑的杀人狂的精神折磨的清晰意识同样出色,也令人联想到该导演1931年拍摄的影片《M就是凶手》。伟大的彼得·洛(Peter Lorre)饰演那个名叫汉斯·贝克特(Hans Beckert)的儿童杀手。现在,你可能会争论说,《M》并非第一部优秀的连环杀手电影——毕竟此前不仅有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房客》(The Lodger,1927)更有罗伯特·维内(Robert Wiene)的《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The Cabinet of Dr Caligari,1919)问世。然而,事实上该观点不足为据。尽管《房客》的灵感取材于“开膛手杰克”(Jack the Ripper)的故事,但希区柯克的影片实际关注的焦点是在“是不是他?”,悬念落在一个最后证明并非凶手的男人身上。而维内的表现主义经典之作的确描绘了一系列的谋杀事件,由于这些罪行是一个受到催眠师摆布的梦游者所犯下的,而它实际主要侧重讨论的是操纵与知觉意识,理性与责任。

因此这两部影片都和完全意义上的连环杀手关系不大——而朗的《M》则不然。再者,本片不仅对一个饱受自己所犯罪行引起的悔恨而饱受折磨的人(他那无法自制的冲动迫使他犯罪)进行了深刻的心理学研究,而且——就这样受此启发——对社会权力如何回应隐藏于儿童杀手心中(某处)的被披露出来的真相,也进行了探究。

朗是一位出色的电影人,他的创作履历中遍布经典——“马布斯博士系列”(the Mabuse,1922,1932,1960)、《大都会》(Metropolis,1927)、《狂怒》(Fury,1936)、《绿窗艳影》(The Woman in the Window,1944)、《血色街道》(Scarlet Street,1945)、《大内幕》(The Big Heat,1953)和《高度怀疑》(Beyond a Reasonable Doubt ,1956)只是他最为知名的作品——然而在他看来,《M》作为他的首部有声片才是他最好的一部电影,其原因显而易见。别的不说,本片在技术层面便出类拔萃:朗对于声音的运用既富有创造力又娴熟老练,这令该片成为影响最为深远的有声片之一;而弗里茨·亚诺·瓦格纳(Fritz Arno Wagner)的摄影,则确保了本片里的许多画面仍然具有真正的象征意义。我并不喜欢过度使用或滥用这个词,但在走失的小女孩的气球卡在电话线中间的场景里,或贝克特发现自己肩膀上印了一个粉笔字“M”(意味着凶手“murderer”)时,还有其它许多令人难忘的场景,再多也不为过。

然而更为重要的是,本片对杀手和造就他的社会所进行的出色描绘——极其现代,甚至是永恒的。朗和他的妻子特娅·冯·哈堡(Thea von Harbou)合作编写了剧本,他们走访了许多连环杀手以进行调查,其中就有“杜塞尔多夫吸血鬼”(Düsseldorf Vampire)彼得·库尔滕( Peter Kürten,1883-1931,德国连环杀手、施虐狂,自幼便开始强奸、杀人和虐杀动物,1931年受到79项指控,包括9项谋杀和7项谋杀未遂,后被处以死刑。译注。)——他永远无法躲避残忍的天性,以及和贝克特的谋杀相匹敌的恶行;然而与此同时,朗也拒绝将他妖魔化:从彼得·洛的精湛演绎中可以看出,这个杀人狂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相应地,影片通过拥有柏林警方的力量与城市的黑恶势力一起追捕贝克特,不仅暗示了犯罪分子在他所生活的世界中所处的略显暧昧的道德地位,而且直指一种伪善和歇斯底里,它有可能将正义的愤怒引向不可控的异端迫害。有论者认为,朗对柏林的刻画,预示了接下来十年里德国所发生的一切。这种观点是否贴切尚难判断。但《M》是否作为当下世界的一种描绘和我们息息相关的?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插图:《M就是凶手》拍摄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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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茨朗(左)与摄影师卡尔·瓦斯(Karl Vaß)、弗里茨·亚诺·瓦格纳(Fritz Arno Wagner)在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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